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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岳咨询金永祥:ppp虽“忽冷忽热”,却是负面作用最小的一种经济政策

2020-07-19 09:20:15 来源:环保圈 作者:伏波望族

在中国,ppp是一个令人爱恨交加的事物。2014年至2017年,ppp大发展,有多少公司都借助它实现了翻倍增长,一飞冲天。2017年底,ppp“急刹车”,又有多少公司因为它坠入深渊,万劫不复。

在这一过程中,到底是什么使得市场环境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?如果说ppp不好,为什么前面要高速发展?如果说ppp好,为什么后面又要把它一刀杀死?

从2014年到2017年,大岳咨询董事长金永祥每年都要出差240天以上,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去给各级地方政府的领导干部讲授ppp。作为衔接ppp各方主体的枢纽,他和他所代表的咨询公司们对ppp有着深入的观察和思考。

在金永祥看来,ppp之所以会“忽冷忽热”,根本原因是有关各方对它的认识还不够充分。从中央到地方,从金融机构到社会资本,在理解ppp的作用和意义方面都没有达成一致,由此造成了ppp要么一飞冲天,要么自由落体。

因此,金永祥最近专门写了一本书——《论中国式ppp》,把他对ppp的观察、思考、研究提炼总结了出来,希望能够帮助大家更好地认识ppp、使用ppp,并为ppp顶层设计提供更多的决策参考依据。

近日,记者独家专访了金永祥,请他详细解读了对“中国式ppp”的思考。

ppp在中国发展的5个阶段

记者:在中国,ppp发展了多长时间?经历了哪些阶段?

金永祥:ppp引入中国是比较早的,早在上世纪80年代,世界上一有ppp的时候中国就有了。从那时起,ppp在中国经历了5个发展阶段:探索阶段(80年代中期~1993年)、试点阶段(1994年~2002年)、推广阶段(2003年~2007年)、反复阶段(2008年~2013年)和普及阶段(2014年至今)。

第一阶段政府没有主导,是随着改革开放出现的。

第二阶段是原国家计委主导的,原国家计委主任邹家华出国访问时,有外国专家向他介绍了ppp(当时叫bot),回国后,他领导在全国搞了一些试点,如成都第六自来水厂、广西来宾b电厂等,数量不多,都是尝试性地利用外资来建设交通、能源基础设施,时间大概从上世纪80年代到2002年。

量虽然不大,但这些试点积累了经验和知识,为日后ppp大范围推开打下了良好的基础。例如广西来宾b电厂,当时花的顾问费差不多就有5000万元人民币,那还是1994年,我本人也是从那时起开始研究ppp的。

第三阶段是原建设部主导的。2002年,原建设部出台《关于加快市政公用事业市场化进程的意见》,开始在市政公用事业领域推行ppp。这个政策是汪光焘担任建设部副部长时推的,他以前是北京市副市长,做过北京市第十水厂ppp项目。该项目最早政府自己做可行性研究报告时,测算的水价是6.9元/吨。领导否定后,重新测算的价格降为3.9元/吨。最后通过竞标,社会资本给出的价格则是1.15元/吨。从6.9元/吨到1.15元/吨,价格只有原来的1/6,这件事情对汪市长触动很大。他调任建设部副部长后,就开始在全国推进市政公用事业市场化改革。

这一阶段,外企、民企、地方性国企等开始同台竞争,像威立雅、苏伊士、柏林水务、桑德、碧水源、首创、北控、创业环保等都是这一阶段成长起来的。

第四阶段是反复阶段。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,国家推出了“4万亿”的政策,地方政府突然有钱了。有钱以后,他们做ppp的意愿就不那么强烈了,很多项目被叫停,ppp受到了很大冲击。

但实际上,冲击不到两年,国家就发现了“4万亿”的问题,于是出台文件鼓励民营经济发展,但民企参加基础设施建设的趋势就中断了。而央企则趁势杀入,因为“4万亿”的很多钱也流入了央企,使他们有资源拿了好多项目。

央企大规模参与基建,带来了很多债务问题,积累了比较多的矛盾。于是到了2013年,财政部就开始推行ppp,这就进入了ppp发展的第五阶段。国家发改委一直负责ppp项目投资审批工作,后来也参与了ppp推进工作,推行范围不仅仅包括90年代的能源交通、2000年时的市政公用,而是在各个领域全面推进,成为了ppp的普及阶段。从2014年到2017年,ppp项目基本每年都以100%以上的速度递增。

最后,从2017年底开始,财政部发布财办金〔2017〕92号文,国务院国资委发布国资发财管〔2017〕192号文,人民银行等推出资管新规征求意见稿等,标志着ppp高速发展阶段的结束。根据我们的数据,从2018年到2019年,新增ppp项目的数量基本是逐个季度地下降,2019年四季度的项目数大约只有2017年四季度的1/4了。

记者:虽然经历了这么多阶段,但很多项目以前并不叫ppp,而是叫bot、tot等?

金永祥:bot、tot等其实都是ppp的一种。中国第一个叫ppp的项目是北京地铁4号线,也是大岳咨询做的。当时4号线已经在建,虽然没有进行设备安装,但工程、隧道等都已经开始建了。做的过程中我们把社会资本引入进来,给项目起名的时候就发现不好起,叫bot、tot等都不合适,最后只好用了ppp这个名字,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,这样叫就没错了。

所以,早期的ppp项目都有“小名”,像bot、tot之类的,第一个没有“小名”的项目就是北京地铁4号线。现在国内研究ppp的基本都认为这是国内第一个ppp项目,实际上我们自己心里清楚,该项目的内涵和今天的ppp还是不一样的。

ppp“忽冷忽热”是因为有关各方认识不统一

记者:2017年底ppp遭遇“急刹车”,您觉得主要原因是什么?

金永祥:ppp“忽冷忽热”,主要原因是有关各方对它的认识不够统一,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下决心写《论中国式ppp》的原因。

2014年至2017年间,ppp大发展。以大岳咨询为例,2013年我们一年才做50多个ppp项目,2017年一年就做了685个,期间ppp发展的速度非常快,大家热情都很高涨。

2014年中英经济财金对话时,我与几位央企领导聊天,他们对ppp的信心还都不太足。但到了2015年下半年,大家对ppp就已经高度认可了,地方政府、社会资本、金融机构、研究学者等都非常认可,讨论也很热烈,大家都觉得ppp是国家政策和一次市场机遇,要抓住这一波机会。

但是,2017年底ppp“踩刹车”后,ppp好像突然就变成一个罪人了,被误认为是“加杠杆”的措施,出现了断崖式的下降,结果导致很多做ppp的民企受到重伤。实际上民企受伤不是ppp本身造成的,而是ppp政策及其执行力度“忽冷忽热”造成的。因为民企本来是按照之前的市场环境,按照当时有关各方对ppp的支持力度来拿项目的,可能他们对形势的判断是有点粗鲁,超出了他们的能力,但如果国家政策力度不变,民企其实也不会那么艰难。但国家政策突然变了,而且执行力度又很急,结果造成了民企大面积受伤。

在这一过程中,到底是什么使得我们的市场环境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?如果说ppp不好,为什么前面要高速发展?如果说ppp好,为什么后面又要把它一刀杀死?这里面就反映出中央、地方、金融机构等有关各方对ppp的认识还不够统一,对于ppp的观察、思考、研究和总结还远远不够到位,所以造成了ppp要么就一飞冲天,要么就自由落体。因此,我觉得认识ppp很重要,需要整个行业去反思,这就是我之所以写《论中国式ppp》的原因。

记者:您刚才说ppp被误认为是“加杠杆”的措施,为什么这么讲?

金永祥:财政部有ppp项目库,最高的时候曾经超过20万亿。金融降杠杆的时候,这20万亿就被拿来说事,说它是隐性债务。但实际情况是,这20万亿是准备要做的项目,并不是真正做的项目。根据我们的统计,从2014年到2017年,在ppp那么高涨的情况下,每年真正投入项目的资金也只有几千亿元,这一数字相对每年20多万亿的基建规模来讲其实并不算大。

其次,这几千亿ppp都不是隐性的,基本上全是公开市场的行为,从来没有任何一项政策能够如此公开,媒体天天报道,整个决策过程都是公开透明的。

第三,因为有社会资本的参与,这些项目也都是比较靠谱的,因为不靠谱的项目社会资本根本不会参与。这就使得ppp在科学决策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,使得原来那些不靠谱的楼堂馆所、形象工程大大减少。

因此,ppp首先数量并不大,其次也不是隐性的,第三大多还都是民生工程,即使不做ppp,这些项目也都是财政要投的。跟英国、日本的ppp相比,可能我们还不够好。但跟我们自己的其他经济政策或融资模式相比,ppp已经是最靠谱的了。

实际上,2018年以后大家也开始反思,现在基本上已经形成共识——ppp不能算隐性债务。但是,被认为是隐性债务确实是ppp当年遭受灭顶之灾的根本原因,至今对金融机构的风控仍然影响很大,造成很多项目无法完成融资。

ppp是负面作用最小的一种经济政策

记者:经过反思,您对“中国式ppp”的结论是什么?我们应该如何去正确认识ppp?

金永祥:首先,“中国式ppp”与国外的ppp有着本质区别,我们的第二个“p”很多都不是国外的private(私人机构),而是国有企业。他们在与政府合作时,双方的关系、风险等都与传统的ppp不一样,所以中国的情况更适合用pep(public-enterprise-partnership)来概括。

每个国家都有每个国家的国情,pep也是我们的国情所决定的,我们不可能把国企从ppp中排除出去,即使把国企排除出去,民企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承接那么多项目。国外的ppp一年也做不了多少,而我们的pep一做就是国外的几十倍,这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,不承认不行。

任何一种模式,离开了国情都是空谈,国外的情况也不是一成不变的。前两年英国的基础设施建设局曾经来我这访问,他们说给国务院写ppp报告。后来我们去回访,才发现他们这个部门已经不存在了。所以我们也不能僵化地学习人家的东西,而是要根据形势的发展做出调整,结合我们的国情和实际需要,最终目的是要解决问题,而不是非得打造一个跟国外一模一样的环境,没有这样的环境难倒就不做事了么?

上世纪90年代,我们刚刚开始学习ppp的时候,其实也都是照搬国外经验。在国外,ppp合同都是律师来写的,语言比我们严密得多,我们要费好大劲才能把它读懂。但是咱们的政府都讨厌这样,所以后来我们就把ppp合同改了,大家用的基本都是通俗语言,律师主要工作就是审查一下是否违法,ppp合同已经“国产化”了。

记者:您说过,ppp在中国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投融资工具了,而是一种宏观经济政策,这如何理解?

金永祥:不同于国外,中国式ppp已经不再是一种单纯的投融资工具了,而是上升为一种经济发展方式、一项经济政策。评价中国式ppp不能就ppp论ppp,而应与其他各项经济政策相比较,如土地财政、平台融资、政府购买服务、专项债等。决策者要选的不是一个毫无瑕疵的最优政策,而是负面作用最小的经济政策。而ppp相较于以往的政府投融资政策而言,在透明度、竞争性、效率性和决策科学性等方面都有着显著的进步,目前看来还没有更好的政策替代它。

我们的ppp现在量非常大,应用非常广,实际上已经是一项经济政策了,是一种政策工具。未来它还将变成一种治理理念,因为做这套东西以后,对政府官员的思路影响是很大的,会颠覆好多以前的工作方法,所以ppp的影响可能会越来越广。

举个例子,合肥有个王小郢污水处理厂,是柏林水务做的ppp项目,当时负责操作这个项目的是合肥建委的一位副主任。后来2008年他带队去汶川参与灾后援建,采用的就是王小郢的管理和运作规则。他打电话跟我说,用了这套规则来管理援建项目后,一切就都理顺了,而不是像以前那样,“天天开会还是解决不了问题”。

上面提到的汪光焘部长推行市政公用事业市场化改革的例子,其实也是ppp模式对政府治理理念的影响。我们做北京第十水厂时主管项目的一位官员,后来又去外地任要职,都邀请大岳去支持他们的工作,其实不是大岳和他有什么私人的关系,而是因为采用ppp模式做出来的项目规规矩矩、有板有眼,不会捅娄子。

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,北京原来有两个大学城,一个在房山,一个在昌平,主管房山项目的人负责过ppp,也请了大岳做顾问。汇报的时候,时任北京市市长就要求,昌平大学城要向房山学习,看看人家是怎么弄的。北京去年任命了4位区委书记,其中有2位都曾经参与过地铁4号线的ppp项目,另外一位则和我们一起做过大兴经济适用房的ppp项目。

甚至还有一些参与过ppp的官员,做完ppp项目后还会把大岳的ppp人才挖走,去帮他们主管项目建设,理顺流程。大岳的一位1983年出生的小伙子就是这样被挖走的,现在在北京市某国企担任二级公司的总经理,已经担任正处级高管多年了。他的上司原来是大岳的总监,担任副厅级高管大约五六年了,操盘了多个投资国外的ppp项目,据说收益非常好。

未来ppp会在政策竞争中显示出优势

记者:疫情期间,国家又发布了几份ppp文件,如《关于加快加强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(ppp)项目入库和储备管理工作的通知》、《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(ppp)项目绩效管理操作指引》等,是不是体现了政策层的变化?

金永祥:这些文件都是财政部金融司或ppp中心发的,他们真正知道ppp的价值所在,所以不停地往前推进。但是阻力还是相当大的,总有人找ppp的毛病。这样大规模的一场改革,涉及面如此宽广,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问题呢?

所以,只能从宏观层面上看,看ppp政策跟其他经济政策比怎么样?跟专项债比怎么样?只有在政策比较的过程中,ppp的优势才会显现出来。我国的ppp从规范程度上肯定跟英国比不了,但是如果我们拿ppp跟其他经济政策比,它还是很有优势的。

记者:政策层面现在对ppp的态度怎么样?

金永祥:应该说ppp现在仍是合规的,但不像前些年那样是政府大力支持发展的了。例如,前些年两会政府工作报告中都会提到ppp,但是今年就没有了,提和不提还是不一样的,因为大家会去解读它。

整体来看,现在ppp还是处于低潮期,目前还没有看到回暖的迹象。以大岳为例,我们现在虽然一年还能有五百多个项目,但是增量少了,很大一部分精力是放在后期的“保驾护航”工作上,有好多存量项目的事情要做。做好这项工作,也可以为ppp正名,有助于增进各方对ppp的认识。

记者:您认为未来ppp会回暖吗?

金永祥:我觉得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回暖。

第一,专项债的问题也会暴露出来,未来也将面临一次大的调整,到时候ppp可能就会受到政府的重视;

第二,政府的资产负债表现在非常大,地方一方面有大量的负债,另一方面又有很多资产,如污水管网等,要想解决债务问题,就得考虑资产的处置,这也意味着ppp的机会;

第三,如果政府要救民企,那还是要把他们的ppp项目盘活。

对于政府来讲,其实就是一个政策选择的问题,归根结底政府还是会选择那些效率高的、生命力强的政策。所以ppp在政策选择的过程中,其自身的优势就会表现出来,这些优势会使得它重新焕发生机。

ppp还是有几方面好处的:一是提高政府决策的科学性,二是实现规模化和专业化,三是符合市场经济的大趋势。举个例子,原来每一个县都有一个污水处理厂,都是自给自足的,管理水平很低,浪费很大。通过ppp把这些项目归为一家管理,可以实现规模化和专业化,效率就会提升很多。

另外,我们国家还有强大的国有资本,能够迅速把ppp做大做快,这些都是ppp的生命力所在。总之,ppp会在政策竞争中展示其顽强的生命力。

记者:目前地方政府对ppp的意愿如何?

金永祥:地方政府官员很多都担心现行有的政府推动的融资方式漏洞很多,未来会被追责,近日广西出台了发展ppp的“桂十条”,听说还有几个省也在加紧研究制定类似的政策,很多市县政府都在进行ppp项目的筹划和前期准备,可见地方政府对利用ppp来拉动投资的意愿是非常强烈的。

记者:过去两年民企对ppp的信心受到很大打击,如何让他们恢复信心?

金永祥:民企丧失信心是因为做ppp没有甜头了,让他们欠了一屁股债,甚至没活路了。要想让他们恢复信心,就必须让民企看到甜头、看到希望,如果做ppp能够让民企赚到钱,那他们自然就会回来的。政策的调整很重要,或者说供给侧改革很关键。

原题:大岳咨询金永祥:ppp是负面作用最小的一种经济政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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